苏沪杭三章之：杭州 / 文：冷月无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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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概是破四旧1年多以后吧，我们周边老三届的娃儿，不知从哪里搞来了一些旧书刊，其中有1本《旅行家》合订本，我从上面第一次知道了“上有天堂，下有苏杭”的说法。从此，便对苏杭二州有了一种莫名的向往。不知怎的，三五十年过去了，阴差阳错，就没去成苏杭。直到今年初，老伴说在北方呆够了，外孙子乔乔也3岁了，是不是到江南去耍几天？我才感到，是该去了。
江南三月，乍暖还寒；四月下旬，进入雨季；五月小假，人满为患。因此，选了4月中旬出行。此行，食住行由女儿在网上预订，往返机票和住宿说是在携程订的套餐，不贵，就万零几百。女婿原本要去，终因事多而未能成行。于是，我和老伴、女儿洁菲及乔乔3辈4人，匆忙吃过晚饭后，于4月11日晚7时许，由棕榈湾乘滴滴直赴石家庄正定机场，开启了本次苏沪杭8日行。
杭 州
文：冷月无声
由于是晚上10点的航班，到第一站杭州，已是12日零时。洁儿订套餐时，携程含糊其词（经常遇到）的说，过了12点就是12日了，住宿费就算12日的，便认为当晚是送住的。幸好，在候机时，老伴提醒再一次落实住宿的事，深更半夜，住宿出了状况，就有凉拌的危险。果然，女儿一问，不仅不送，也不减费用，还要算成套餐以外，另加费用。无奈，只好在候机室赶紧补订了另一个酒店。
乔乔一上飞机就睡着了。小家伙特淘，在滴滴车上不停地费，不是弄车门窗，就是弄驾驶室的离合把柄。滴滴师傅脾气还好，总是笑哈哈地和他说着玩。但太危险了。见状，洁儿开启手机音乐：“大王叫我来巡山……生活充满节奏感……不羡鸳鸯不羡仙……”，乔乔立马消停了，这是他最喜欢的几首歌曲之一。伴着诙谐幽默而又节奏明快的歌曲，一会已到了正定机场。
到了杭州萧山机场，刚取到行李，乔乔就醒了。小家伙立马挣脱姥姥，到我手上抢过箱包，推起就走。只要出远门，推箱包就成了乔乔的专利。这次苏沪杭旅行，从一出家门，到返回家中，最大的箱包，一直是乔乔推走的。不过，一到滴滴车上，小家伙又睡着了，直睡到第二天天大亮。
我们临时住的“恒景国际大酒店”，离西溪湿地公园不远。由于头天到得太晚，起床漱洗就餐后，已快到上午10点了，于是赶紧打车去西溪。
西溪距西湖不远，占地面积约10平方公里，6条纵横交错的河渠宛如一条条玉带，将众多河汊、渔港、池塘、湖漾、沼泽像珍珠一样串在一起，形成一个集沼泽、水乡、古镇为一体、自然与人文生态相融合的奇妙湿地景观。西溪自古以来，既是鸟的天堂，更是文人雅士的世外桃源，留下了秋雪庵、泊庵、梅竹山庄、西溪草堂、深潭口大戏台等不少遗迹。故而，西溪又和西湖、西泠并称“三西”。
滴滴师傅带我们走的是主出入口，进门就是周家村码头，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碧绿的塘湾。近处，左侧码头边停满了木制游船，右边是游客休息处，然后就是一些回廊庭阁。看得出，都是近年打造的，楚楚如新。远处可就是满眼新绿，柳烟如织，碧水环绕；尚有飞檐翘角，点缀其间。当然，鸟语花香自不必待说。也不知怎的，我们竟在此流连驻足，不知不觉已快到上午12点了，要紧的是必须在下午两点以前赶回旅店换房。于是，洁儿在就近找了一家餐馆吃午饭。我对吃的特不讲究，更无研究，只觉得女儿点的菜道道都很可口。况且餐馆十分考究，纯木质结构的板房，餐桌餐椅也均为木质；卫生条件极好，四周落地门窗窗明几净，窗外尽皆茂林修竹。所以，两瓶青岛纯生下肚，也就酒醉饭饱了。
我们终于在两点以前赶回酒店退房，换到了文二西路的全季酒店。洁儿不愧是走南闯北之人，对旅行中的吃住很有研究，故而此行所住，都是全国连锁的全季酒店，条件相当不错，性价比也蛮高。我们住的是底楼，虽是临街，但落地长窗外，有10多平米的木板露台。露台玻璃隔墙外，是一个环形水池，水池清澈见底，锦鲤簇拥巡游。水池外是临街花园和绿化带，再过去就是街道公路了。晚上，坐在露台边，一边乘着习习凉风，喝着冰镇啤酒，一边欣赏车水马龙熠熠耀耀的光彩；清晨，沐浴着紫叶李和翠柳透进的霞光，品着西湖龙井看锦鲤嬉戏，在杭州这样的地方，有这样的情调，岂不是再惬意不过的了？
4月13日一早，我们打车去向往已久的西湖。西湖有好几道进出口，我选的是走岳王庙，既可以瞻仰岳飞，又紧挨着苏堤。一进岳庙，女儿忙着在“尽忠报国”4个大字前摆谱，老伴跟着我直奔岳飞墓，乔乔满脸莫名的新奇，在我们后面跑着。我久久地凝望着岳飞墓，不禁想到：古今蒙冤屈死的忠臣良将多了去了，唯独岳飞的坟墓保存千百年，不仅庙宇粲然供人敬仰，而且以铁浇筑秦桧、王氏、万（mò）俟(qí)卨(xiè)、张俊等4个害死岳飞的奸臣跪像，任由后世万人唾骂，这恐怕不单单是岳飞“莫须有”的千古奇冤太冤，而更多的应该是人们有感于岳飞“还我河山”的英雄壮举和精忠报国的情怀吧。所以，墓阙后重门的对联“青山有幸埋忠骨，白铁无辜铸佞臣”，实在是耐人寻味。
从岳庙出来，不远处就是苏堤。尽管早就看烂了西湖的影视影像和各种图片，但一到苏堤口的售票处，放眼望去，我还是惊呆了：一条柳烟玉带随风飘洒，直到群峰叠翠的远山；浩渺而又清澈荡漾的碧水，环绕着翡翠般的湖心岛，一直飘到如烟如织的绿色远方。正当我如痴如醉的时候，不幸的事发生了：乔乔要人抱了。小家伙身高1米1，体重近20公斤，谁抱得远，谁驮得久？没法，只能坐电瓶车跑马观花了。我们在观光车上，沿着苏堤，一路掠过成群结队的游人、柳烟下的恋人、堤两边临湖的垂钓者，以及穿黄马甲的环卫工人和穿黑色警服的巡警，直到花港观鱼才下车。我们沿着花港公园外的湖边随心所欲地漫步。可能是景色太美，空气太好，乔乔这时也来劲了，追着他妈妈蹦蹦跳跳地一路小跑。我和老伴在湖边拍了几张照后，也急忙追了上去。但走着走着，快到杨公堤时，已到晌午，肚子早就叽里咕噜了。于是，就打算在附近的餐馆吃饭。一连去了几家，也在手机上搜索了，如湖畔居、枕湖居、知味观等等，但就两个字“客满”，并且号也发完，即便再等也没了。我就奇了怪了，旅游淡季还这么紧张？一问，才知道，西湖是没有淡季的。后来，洁儿终于在不远处发现了一家宾馆，只好在宾馆餐厅里将就。吃过午饭后，乔乔有些不耐烦了，只好打车回房间休息。
我和洁儿都感到西溪连皮毛都没见着，不能留下太多遗憾，因此午休后，又决定再去西溪。这次，走的是福堤北入口。乔乔睡醒了，心情很好，进入福堤，蹦蹦跳跳地踩着脚下镌刻的各种福字，逶迤而行。由于出门时，天已经很晚了，我们从蒋村集市闲逛到河渚街，便在就近，寻了一家紧邻水塘的私家菜馆吃晚饭。这家菜馆很有特色，洁儿点的以素为主，有沙拉果盘、野菜和其他素菜，当然，也炒了一盘虾。吃过后，我们又沿着厉杭二公祠、洪钟别宴，绕到秋雪庵。走着，走着，忽然发觉路越走越窄，最后走到一户人家，路没了。天已近黄昏，暮色渐起，只好敲门问路。经人指点，才走上大路。我们不敢久留，一路走来，到了深潭口，见到了百年古树和大戏台，又回到河渚街，然后走绿堤到东出口。绿堤尚未走到一半，小家伙要人抱了，也难怪，人家已经走了两三个小时了。只好3人轮流抱着，紧赶慢赶，走到紫金港路口，打车回旅舍。
由于14日下午就要坐高铁去苏州，洁儿见我时不时地叹息，知道我心有不甘。就对她妈说，明天上午她个人带乔乔，让我们两老再去西湖玩半天。第二天一早，我和老伴乘公交车出发，还是走岳庙方向。我对老伴说，昨天只看了内湖，今天我们坐船游外湖。一到船上，我的眼睛就不够用了，湛蓝的天下，满眼的翠绿，满眼的碧水，真个是春色无边。再回望苏堤，那又是一番景象：只见在春风吹拂下，苏堤顿时变成一排排绿色的浪涌，排山倒海，大气磅礴，使原本柔美的苏堤又具有了一种阳刚之美。我们乘坐的游船，很快就到了西湖三大湖心岛的第一大岛——三潭印月，大概是岛子太美，犹如仙境一般，所以又叫小瀛洲。
全岛外围被绿茵笼罩，进得岛中才发现别有洞天。岛的中央是一个内湖，湖中有纵横两条小道，把湖水分隔成一个田子，而“三潭映月”的碑亭正好矗立在两条小道的交汇处。整个小岛既浓荫蔽天，繁花似锦，又波光粼粼，曲径通幽。如果你透过古树繁枝，隔湖窥望对岸的楼台回廊，真有恍如梦游仙山琼阁的感觉。我们在小岛岸边眺望三潭，却不见映月；极目雷峰塔，也不见夕照。后来，见一个老太太独自举着自拍杆，在一丛杜鹃前悠然自得地拍照，于是，我也拿出自拍杆，和老伴秀了几张恩爱。时间已快临近晌午，来不及去看湖心亭和阮墩环碧了，只好匆匆乘船返回。别过苏小小，作别武松，结束杭州游程。
杭州三日，跑马观花也只看了“三西”中的两西——西溪和西湖，西泠、灵隐寺、雷峰塔、飞来峰、宋城、孤山等等都未触及。但我还是觉得不虚此行，至少领略到了西湖之美的妙不可言。何况西湖之美四季不同，甚至同天不同时也不完全一样。比如，在春天，你可以欣赏苏堤春晓，却看不到断桥残雪；在夜晚，你只可能看到三潭映月，却见不到雷峰夕照。并且，我还有一个发现，西湖不仅自己很美，在西湖的人也变美了。那是我回来后，在整理照片时，发现老伴在西湖时，竟然少了些老态龙钟，而多了些徐娘风韵。也正因为如此，我以为，古往今来的文人墨客，很少有人的笔下能穷尽西湖之美。
苏轼《饮湖上初晴后雨》说：“欲把西湖比西子，淡妆浓抹总相宜”，是从总体印象上写西湖；白居易《春题湖上》：“松排山面千重翠，月点波心一颗珠”，是从细节上写西湖。林升《题临安邸》虽是讽喻诗，主要是讥讽南宋君臣偏安一隅，不思收复北方沦陷金人的大片国土。但他的“暖风熏得游人醉，直把杭州作汴州”，却可以说是从感官上写西湖之美。即便如此，我们从中也只能领略到西湖之美的一个个零散的侧面，或是一点点异样的感觉。即便苏东坡把西湖比西施，似乎想从总体上把握西湖之美，但春秋以降，谁人见过西施，抑或影像？西施之美只能靠想象，却又失之朦胧。再将西施比西湖，朦胧加朦胧，也就愈发模糊。
殊不知，西湖之美是千姿百态的，是必须要亲临其境，长时间地细细品味的。所以白居易才感叹说：“未能抛得杭州去，一半勾留是此湖”。1989年国家邮电部发行了一套《杭州西湖》的邮票，四枚小票，用线描彩绘，选了西湖十景中的四景；小型张可能借用了苏轼诗的意境，采用水粉写意，展示西湖全景，边框为蓝色，并暗藏若干西湖题诗。小票争议不大，小型张则有众多诟病，认为是失败之作。现在想来，无论何人来设计这套邮票，可能都不容易成功，原因就在于西湖比想象更美。上述先贤或大家尚且如此，何况鲁钝如我者？
【作者简介】
殷利民：
男，笔名“冷月无声”。四川省乐山市人，乐山师范学院高教研究所副研究员（已退休）。在各类期刊上，先后发表文学批评及高等教育研究论文20篇，近20万字；其中，人大报刊复印资料全文转载1篇，索目5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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